第125章 二重身（6 / 17）

着自己的最后一点热气儿蘸了被冰冻的墨水，在青石砖墙上提笔写了一句诗。

　　他一边写，一边近乎疯狂地对着虚空自言自语。

　　“母亲，母亲……我本以为这世上……总还有几个人记得我的，如今又少了一个……这么多年了，原来是，君不知臣，臣……也不知君啊。”

　　“笑话，真是笑话，我这一辈子……活得失败透顶、一事无成。想要留住的……留不住，终须去……又何似……莫相逢？”

　　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　　他丢了笔，放肆地笑起来，后知后觉地觉得冷。

　　眼泪却是滚烫的。

　　“母亲，我也会……撑不住的，我想见你，想父亲、老师、师兄，还有……我没有过门的妻子，我将她的名字刻在了我的碑上……如今，我终于能去见你们，终于能去见她了……”

　　周檀扶着冰冷的墙壁，感觉喉头一阵血腥气，他厌恶这种气味，负气一般朝墙壁上撞了一下。

　　头晕眼花，但并未昏迷，于是他用尽力气，又撞了一下。

　　世界豁然开朗。

　　他如释重负，得偿所愿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
　　第二日，天子得知消息，不可置信，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，带着半梳好的冠冕，与执政一起匆匆赶来，而后在那个得了周檀赠衣的小宫女面前，眼睁睁地看着狱卒抬出了周檀的尸体。

　　宋世翾几乎站立不住，他麻木而平静地赏了那个宫女，亦步亦趋地跟着狱卒、跟着周檀的尸体，不肯放手。

　　狱卒们本想将尸体焚烧了事，如今见天子情态，哪敢轻举妄动，一时之间只得先将犯人的尸体抬回了他昨夜所在的牢房。

　　借着小窗一束幽暗的光芒，宋世翾紧紧抓着周檀已经凉透的手，看见青石砖墙上提了一句诗。

　　苏朝辞在他身后跟着，怔然地说了一句：“过几日……就是陛下的万寿节了。”

　　他就连死前，都不忍责骂一句，只给他留了一句磅礴而温柔的祝福。

　　——小臣拜献南山寿。

　　——陛下万古垂鸿名。

　　*

　　周檀从这些纷乱的记忆中猛地清醒，手抖得端不住茶碗，只得又喝了一口。

　　这味道实在太熟悉了，庭院的主人……究竟是谁，是谁，还能将他从那冰冷黑暗的宫墙中救出来？

　　周檀起身，穿上了外袍，又对着铜镜简单整理了仪容——他衣襟半开、长发松散，若非镜中人的面容与自己一模一样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候。

　　白玉簪子半挽了发，周檀推门出去，发现这小院中种了许多杏花。

　　他沿着生了青苔的石板路缓缓地走，半晌不见一个人，院落当中空空如也，静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