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燃犀照水(三)(2 / 6)
怪的人?——金银财宝,他似乎不缺,哪怕是送上门的定州红窑、顾渚紫笋,皆被退回;功名权势,不需他许,如?今他在朝中炙手可热,任凭台谏日日上书,仍旧一路高升。
至于佳人?美色,他方才也得了答案。
旁的东西,他在朝中浸淫多年,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——他看不出来此人胸中是不是藏了天下苍生、揣了滚烫理?想。
他就如同一汪幽幽深潭,水面波澜不惊、善容万物,看似一无所?求。
怪不得能得信赖,简直不贰孤臣。
所?以在会灵湖前设计、发觉他投奔了皇后之时,玉秋实着实好奇,皇后到底许了他什么东西?
他今日邀他赴宴,又?着意唤“亭宴”,以示前嫌不计的拉拢之意,可对方依旧淡淡,甚至如?此打扮——换作旁人?,此举甚至可以视为侮辱,可他神态自然,就如?随意穿衣、来赴亲友之宴一般。
二人?对坐闲谈,捡几桩朝中趣事随意谈了谈,言语亲密得如?同?旧友,肴核既尽时,叶亭宴甚至兴起,借着一分醉意,拈了一根竹筷击打酒器,漫声吟了一阕《满庭芳》。
玉秋实和了下阕,与?他相视大笑——可在望着彼此眼睛的时候,他们都能?瞧得出来,彼此眼中,是完全没有笑意的。
见他不肯开怀,玉秋实也?无可奈何,想到有朝一日必要亲手除之,连念了好几声“可惜”。
叶亭宴临走之前,像是忽地兴起一般,突兀问了一句:“太师,你三度遭贬,得蒙先帝赏识、扶摇直上,中年拜相,左右逢源,如?今权倾朝野,为臣二十三年来,太师可有愧悔之事么?”
他这话说?得可算无礼,玉秋实持杯之手一僵:“亭宴这话什么意思?”
他问完,见叶亭宴下意识地将手覆在了自己受过伤的右肩上,露出一丝苦笑:“太师,臣出身将门,原也?应当纵马荒原、挽弓边野,效仿父辈,成为守护天下的将帅,只可惜……爹爹早逝,长兄身涉叛案,为臣落了一枚屈辱印记,颠沛道中,亦损了臣的健康,叫臣再也?成不了从前梦中模样。自家门败落后,十年深恩负尽,回首往事,时常觉得恍惚,倘若兄长自当年的幽云河之役中生还?,这一生又当如何?”
他所言之事分明与方才问的有无“愧悔”全无干系,可玉秋实听了,竟觉愕然,心中旧事涌来,百感交集,一时无言。
不过他到底老成,片刻之后便恢复常态,掩饰道:“宦海沉浮,将门更险,起伏乃常有之事,亭宴到底因祸得福,做了文?官,倒比武将更得尊崇些。”
叶亭宴紧紧地盯着他,从他眼中看出了一闪而过的失神。
他